再不见那年盛

1手术室外，红灯亮了整整八个小时。**着冰冷的墙壁，身上的血迹早已凝固发黑。

左肩的刀伤还在渗血，但我不敢去处理。沈墨深就坐在我对面，他的眼里只有担忧和焦虑，

可那些情绪全都是为了躺在手术台上的白雪微。"都是你！

"沈老太太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，"如果不是你这个扫把星，雪微怎么会出车祸！

"我垂下眼睑，任由她的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。这已经是第十一次了。

第十一次替白雪微挡灾。从小到大，每当白雪微遇到危险，倒霉的总是我。

算命先生说我命硬，能替她化解一切灾难。所以今天，当那辆失控的货车冲过来时，

我本能地扑向她，将她推开。刀子捅进我肩膀的那一刻，

我听到沈墨深撕心裂肺的喊声："雪微！"不是我的名字。从来都不是。

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，医生走了出来。"病人已经脱离危险，只是受了点惊吓，

休息几天就好。"沈墨深瞬间瘫软在椅子上，长松了一口气。他匆忙冲进病房，

甚至没有看我一眼。我自嘲地笑了笑，踉踉跄跄地走向另一个科室。

护士看到我肩膀上的血迹，吓了一跳："天哪，你怎么伤得这么重！""没事，缝几针就好。

"我习惯了。这些年来，每次替白雪微挡灾后，我都是这样一个人处理伤口。缝针的时候，

护士忍不住问："家人呢？怎么没人陪你？"家人？我苦笑。在沈家，我只是一个工具，

一个替白雪微承受厄运的工具。"没事，我习惯了。"处理完伤口，

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沈家。远远地就听到客厅里传来欢声笑语。"墨深哥哥，

人家刚才好害怕啊。"白雪微娇滴滴地靠在沈墨深怀里。"没事了，

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。"沈墨深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。"可是悠然姐姐受伤了，

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她？"白雪微一脸担忧地说道。沈墨深头都没抬："她没事，

医生说只是皮外伤。""那就好。"白雪微松了口气，然后又撒娇道，"墨深哥哥，

我想吃你做的银耳莲子汤。""好，我这就去给你做。

"看着沈墨深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白雪微，我默默转身上楼。推开房门的瞬间，

我整个人都愣住了。房间里的东西被搬得一干二净，连床单都换成了白色的。"悠然**，

沈少爷说您要搬到地下室去住。"佣人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，"说是雪微**回来了，

这间房要给她住。"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，心里涌起一阵寒意。这里曾经是我的房间，

我在这里住了整整十八年。可现在，一切都要还给她。"我知道了。"我转身走向地下室。

那里阴暗潮湿，只有一张简陋的单人床和一个小柜子。躺在硬邦邦的床上，

我怔怔地盯着天花板。突然想起十八年前的那个雨夜，沈老爷子将襁褓中的我抱回家。

"这孩子命硬，能帮雪微挡灾。"从那时起，我就不是林悠然，而是沈家的替身。

第二天早上，我照例起床为沈家准备早餐。"悠然，昨天的事你做得很好。

"沈老太太难得夸奖我一句，"不过以后要更加小心，不能让雪微再受到任何伤害。

"我点点头："我知道。""对了，今晚有个慈善晚宴，你陪雪微一起去。"我心里一沉。

每次参加这种场合，最危险的总是我。果然，白雪微走下楼梯，一脸无辜地说："悠然姐姐，

今晚麻烦你了。算命先生说最近我有血光之灾，需要你帮我挡一下。""嗯。

"我已经麻木了。2晚上七点，慈善晚宴正式开始。我穿着一件朴素的黑色长裙，

安静地跟在白雪微身后。她今晚特别美，雪白的晚礼服让她看起来像个公主。

沈墨深搂着她的腰，眼中满是宠溺。"雪微，你今晚真美。""讨厌，这么多人呢。

"白雪微娇羞地拍了拍他的胸膛。我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，仿佛透明人一般。

晚宴进行到一半，突然有服务员端着红酒走了过来。"小心！"我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，

猛地扑向白雪微。滚烫的红酒全部泼在了我身上，那一瞬间，剧痛让我差点晕过去。

原来红酒里被人掺了**。"悠然！"沈墨深终于看向了我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
但下一秒，他就抱起白雪微匆忙离开："雪微受到惊吓了，我先送她回去。"临走前，

他转头对我说："你自己处理一下，别让人看笑话。"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，心如死灰。

胸前的皮肤被**灼烧得血肉模糊，剧痛让我险些站不稳。"天哪，这是怎么回事？

"有宾客惊呼。"快叫医生！"可没人真正关心我，他们只是看热闹而已。

我强撑着走到洗手间，用冷水冲洗伤口。镜子里的自己狼狈不堪，胸前一片血红。这时，

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。白雪微走了进来，看到我的样子，她不但没有愧疚，

反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。"姐姐，谢谢你又替我挡了一次灾。"她的声音甜腻得让人作呕。

我抬起头看着她："是你安排的？""当然不是，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？"白雪微一脸无辜，

"不过算命先生说得对，你的命确实很硬，每次都能替我化解灾难。""你就不怕我死了吗？

"白雪微歪着头想了想："不怕啊，大不了再找个替身呗。反正这个世界上，

像你这样命硬的人多得是。"我盯着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，

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了她眼底的恶毒。"不过姐姐，你也别太在意。

毕竟你从小就是为了这个而存在的，不是吗？"说完，她转身离开了洗手间。

我一个人站在镜子前，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胸口，突然笑了。是啊，我从一开始就是个替身，

一个工具。我凭什么奢望被爱呢？回到家后，我独自处理伤口。消毒水倒在伤口上的瞬间，

剧痛让我咬破了嘴唇。这时候，楼上传来沈墨深和白雪微的笑声。"墨深哥哥，

今晚多亏了悠然姐姐，不然受伤的就是我了。""是啊，她做得很好。

"沈墨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，"不过以后这种场合，我会多带几个保镖。

""可是算命先生说，只有悠然姐姐才能完全替我挡灾呢。""那也得注意安全，

万一她出了什么事...""她不会有事的，她的命那么硬。而且就算真的有事，

大不了再找个替身嘛。"听到这句话，我手中的药瓶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。原来在她心里，

我连死了都无关紧要。那一夜，我彻夜未眠。胸口的伤口疼得钻心，但更疼的是心。

十八年了，我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。可今晚白雪微的话，

彻底击碎了我心中最后一点幻想。我永远都不可能被当成真正的家人。在他们眼里，

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时替换的工具。3第二天早上，我照常起床准备早餐。

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，胸前缠着厚厚的纱布。但我还是换上了平时的围裙，走向厨房。

沈墨深和白雪微正在餐厅里说笑。"悠然，过来一下。"沈老太太叫住了我。我走过去，

恭敬地站在她面前。"昨晚的事做得不错，雪微一点事都没有。"她满意地点点头，

"不过我听说你的伤很重？""不重，只是皮外伤。""那就好。

"沈老太太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，"这是给你的医药费，一万块够了吧？"我看着那张支票，

心里涌起一阵苦涩。一万块，就是我这条命的价格吗？"谢谢老太太。"我接过支票。

"对了，下个月雪微要去法国参加时装周，你跟着一起去。"我心里一沉："好的。

"每次白雪微出远门，我都要跟着，名义上是照顾她，实际上是替她挡灾。

"墨深也会一起去，正好可以陪陪雪微。"沈老太太慈爱地看着白雪微，

"我们家雪微这么漂亮，在法国肯定会被很多男人追求的。""奶奶，你说什么呢。

"白雪微羞红了脸，"我心里只有墨深哥哥一个人。""是吗？

"沈墨深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，"那我可要看紧你，不能让那些法国男人把你拐走了。

""讨厌！"看着他们甜蜜的互动，我默默退出了餐厅。回到地下室，我坐在床上发呆。

去法国，又是一次未知的危险。但我没有选择的权利。这时，房门被敲响了。"进来。

"沈墨深推门而入，看到我胸前的纱布，眉头微微皱了皱。"伤口还疼吗？"我愣了一下，

这还是他第一次关心我的伤势。"不疼。"他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，

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："悠然，这些年辛苦你了。"我抬起头看着他，

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。"昨晚的事，如果不是你..."他停顿了一下，"总之，

谢谢你。""这是我应该做的。""不，这不应该是你的义务。"沈墨深突然站起来，

在房间里踱步，"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委屈，等雪微彻底安全了，我会补偿你的。

"补偿？我苦笑一声："我不需要补偿。""你有什么愿望吗？

钱、房子、或者...""我想离开。"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。沈墨深愣住了："什么？

""我想离开沈家，离开这里，去过自己的生活。""不行！"沈墨深几乎是脱口而出，

"你不能离开，雪微还需要你。""总会有别人替代我的。""没有人能替代你，

算命先生说了，只有你才能完全化解雪微的厄运。"我看着他激动的样子，

心里涌起一阵悲凉。"所以我这辈子都要做她的替身？""不是替身，你是我们家的一员。

""家人会住地下室吗？家人会被**烧伤后得不到一句问候吗？"我的声音颤抖起来，

"沈墨深，在你心里，我到底算什么？"他张了张嘴，却说不出话来。"我知道了。

"我闭上眼睛，"我会继续待在这里，直到她不再需要我。"沈墨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

转身离开了房间。我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地下室里，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。十八年了，

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的想法。可得到的，依然是拒绝。4一个月后，

我们踏上了前往巴黎的飞机。白雪微兴奋得像个孩子，拉着沈墨深的手指指点点。

"墨深哥哥，你看那朵云好漂亮！""墨深哥哥，等会儿到了巴黎，我们先去吃法餐好不好？

""墨深哥哥，我听说香榭丽舍大街特别美，你陪我去逛街吧？

"沈墨深温柔地答应着她的每一个要求。而我坐在他们后面几排的位置，

默默地看着窗外的云朵。飞机降落在戴高乐机场的时候，已经是巴黎时间的晚上八点。

"悠然，你先去酒店安排住宿，我带雪微去吃晚餐。"沈墨深头也不回地吩咐道。"好。

"我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，心里涌起一阵熟悉的孤独感。即使来到了浪漫的巴黎，

我依然是那个被忽视的透明人。酒店前台是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女孩，她看到我胸前的伤疤，

眼中闪过一丝同情。"您还好吗？需要帮助吗？"她用蹩脚的中文问道。"我很好，谢谢。

""您真勇敢。"她真诚地说道，"希望您在巴黎过得愉快。"这句简单的关心，

竟然让我的眼眶湿润了。一个陌生人都能对我表示关心，而那些所谓的家人呢？回到房间，

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巴黎的夜景。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在夜色中闪闪发光，

塞纳河静静地流淌着。这座城市真的很美，可我的心情却无比沉重。突然，房门被敲响了。

我以为是沈墨深他们回来了，打开门却发现是酒店的服务生。"林**，有您的包裹。

"包裹？我没有订购任何东西。签收后，我发现包装盒上没有寄件人的信息。打开一看，

里面是一束精美的白玫瑰，还有一张卡片。"美丽的东方女孩，你的勇敢打动了我。

——一个关心你的朋友。"卡片是英文写的，字迹清秀有力。我拿着玫瑰愣了好久。

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。十八年来，从来没有人送过我花。我小心翼翼地将玫瑰插在花瓶里，

心中涌起一阵暖流。第二天，白雪微要去参加时装周的彩排。"悠然，你在酒店等着，

不要乱跑。"沈墨深临走前叮嘱道。"知道了。"他们走后，我独自在酒店的咖啡厅里坐下。

"您好，可以坐这里吗？"我抬起头，看到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站在我面前。

他有着一头金棕色的头发和深邃的蓝眼睛。"当然可以。""我叫亚当。"他伸出手，

"昨天在前台看到您了，您还好吗？"原来是他送的花。"我叫林悠然，谢谢您的花。

""不客气，您看起来需要一些温暖。"亚当的中文说得很流利，"如果您不介意，

我可以带您去看看真正的巴黎。"我犹豫了一下。沈墨深说过不要乱跑，

但他们根本不在乎我在哪里。"好的，谢谢您。"亚当带我走遍了巴黎的大街小巷。

我们在塞纳河边喂鸽子，在蒙马特高地看日落，在小咖啡馆里品尝法式甜点。

"您为什么总是那么悲伤？"亚当突然问道。我愣了一下："有吗？

""您的眼睛里没有光芒。"他认真地看着我，"一个这么年轻美丽的女孩，

不应该是这样的。"我苦笑一声："可能是天生的吧。""不，这是后天形成的。

"亚当摇摇头，"有人伤害了您。"他的话让我心中一震。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，

竟然能看出我内心的伤痛。"您不用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，但请相信，

您值得被更好地对待。"那一刻，我突然很想哭。5晚上回到酒店，我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
和亚当在一起的这一天，我仿佛找回了久违的快乐。可一推开房门，我就愣住了。

沈墨深坐在沙发上，脸色阴沉得可怕。"你去哪里了？""在酒店周围逛了逛。""撒谎！

"沈墨深猛地站起来，"酒店的监控显示你和一个男人离开了。"我没想到他会查监控。

"只是一个朋友。""朋友？"沈墨深冷笑，"悠然，你什么时候学会背着我交朋友了？

""我不需要向你汇报我的私生活。""你没有私生活！"沈墨深的声音提高了八度，

"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？你是来保护雪微的！""我保护她，不代表我不能有自己的生活！

""够了！"沈墨深一把抓住我的胳膊，"从明天开始，你哪里都不许去，

老老实实待在酒店里！"他的手劲很大，抓得我胳膊生疼。"你弄疼我了。

"沈墨深愣了一下，松开了手。我的胳膊上留下了几个青紫的手指印。"对不起，

我不是故意的。"他的语气软下来，"但是悠然，你要明白，雪微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。

""那我的安全呢？"我直视着他的眼睛，"我的生命呢？我的感受呢？"沈墨深沉默了。

"在你心里，我永远都排在白雪微后面，对吗？""这不一样...""怎么不一样？

"我的声音颤抖起来，"我也是人，我也有血有肉，我也会疼会哭会想要被爱！

""悠然...""算了。"我转身走向卧室，"我累了，想休息。""等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