孝意平摊

我试图和她讲道理，可我妈根本不听，只是在电话那头哭天抢地，说我翅膀硬了，看不起他们了，白养我这么多年了。

最后，还是大姐“出面调停”。她把我拉到一边，语重心长地说：“招玉，爸妈也是要面子的人。村里谁家孩子工作了不给家里钱？你不给，人家戳的是我们全家的脊梁骨。这样吧，我跟他们说说，你先给三百，等以后工资高了再加。”

我当时还天真地以为大姐是在帮我，对她感激涕零。可后来我才慢慢回过味来，她哪里是在帮我，她是在维护她自己那个“孝顺女儿、和睦家庭”的完美人设。

至于我的死活，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。

还有一次，大姐说她朋友开了家服装店，***不开，想借五万块钱，利息给得很高。她自己刚买了车，手头紧，就撺掇我用信用卡套现，再从各个网贷平台凑了钱借给她朋友。

她信誓旦旦地保证：“你放心，我朋友人品靠得住，最多半年就还你。这事儿就当是你帮姐姐一个忙。”

结果，那个所谓的朋友，连人带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那五万块的债务，像一座大山，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我一个人身上。整整五年，我靠着吃泡面、接私活，才勉强把这个窟窿填上。而大姐，除了最初说了几句“哎呀，真对不起，都怪我识人不清”，便再无下文。反倒是我，因为这件事，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，从此在她面前更加直不起腰。

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翻涌，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，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。

我没有回复大姐的任何一条语音，而是平静地打出几个字：“我没钱。”

然后，我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感叹号，将她拉黑，退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群聊。

做完这一切，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，瘫倒在床上。

没过多久，弟媳的电话打了过来。

“喂，招玉。”她的声音永远那么清醒又干脆。

“嗯。”我闷闷地应了一声。

“大姐又在搞‘孝竞’了，是吧？”她一针见血。所谓“孝竞”，是弟媳发明的词，专门用来形容我大姐那种“通过绑架弟妹来彰显自己孝顺”的行为。

我苦笑一声：“这次玩得有点大，三十五万，一人十一万。”

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哼：“她可真敢开口。咱爸妈那点家底，你当我不知道？前年征地赔了十万，去年卖老宅基地又拿了八万，他们自己就有近二十万的存款，一分不肯拿出来，就等着从我们身上刮呢？”

我愣住了。这件事，我竟然毫不知情。

“你不知道？”弟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，“也对，他们怎么可能告诉你。家财还是上次听他三叔酒后说漏嘴才知道的。这笔钱，他们就藏着掖着，准备以后给你弟买婚房呢——哦不对，是给你弟的孩子买婚房。”

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，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。

“招玉，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，”弟媳的语气严肃起来，“你别再犯傻了。你那个姐，早就被‘孝顺’这两个字绑架得走火入魔了。她不是爱你，也不是爱爸妈，她爱的是那个在外人面前‘长姐如母、孝感动天’的自己。为了这个名声，她可以牺牲任何人，尤其是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