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我怀胎十月、拼了半条命才生下的孩子,如今竟与我形同陌路。
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密的芒刺,深深扎在我的心头,虽不剧痛,却绵长地泛着酸楚的疼。
更令人感到齿冷的是,在日积月累的潜移默化之下,陆知夏的行事作风,竟然与陆景琛如出一辙。
我能嫁给陆景琛,在所有外人看来,都属实是攀上了天大的高枝。
从我记事起,我的母亲就为我的人生牢牢地设定好了轨迹:
她要将我精心打磨成一件光鲜亮丽的商品,然后成功地“售入”豪门。
我存在的唯一意义,就是成为一个承载着整个家族野心的符号。
我的学生时代,活得就像橱窗里那件最完美的展品。
成绩单上永远是名列前茅,各类竞赛的奖杯更是信手拈来,钢琴、芭蕾、绘画,无一不精。
我收获了同学们羡慕的目光,也成了师长口中赞不绝口的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
可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人生。
后来的一周,我逃掉了所有的辅导班。
我独自一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,看着同龄人追逐嬉闹,感受着那久违的、自由的呼吸。
而这短暂自由的代价是惨烈的。
我被母亲从公园里揪回家,劈头盖脸落下的戒尺打得我耳膜嗡嗡作响。
随后,我又被勒令在冰冷坚硬的书房地板上,整整跪了一天一夜。
可少年人心中萌发的悸动,却并不会因此而轻易屈服。
不知从何时起,一封字迹笨拙的情书,悄悄地躺进了我的书包。
母亲发现后,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“痴心妄想!你的人生道路早就铺好了,轮不到你自己来走!收起你那些下作的心思!”
上了大学之后,我家的生意蒸蒸日上,逐渐在市里也算有了些名号。
但在陆家的面前,依旧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。
我不知道母亲究竟用了什么方法,竟然真的为我攀上了这门亲事。
我第一次去陆家做客时,并没有见到陆景琛本人。
他在保姆恭敬地请他下楼时,将房门摔得震天响。
陆母得体的笑容中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缝,但她很快又恢复了常态。
她体面地向我们表达了歉意,随后连饭也没留我们吃,就将我们送离了陆家。
我的心中,却因此莫名地生出了几分欣喜。
我的反抗从来没人在意,那他呢?他的反抗会有效吗?
但这丝微弱的希望,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。
陆景琛被他的母亲强硬地拽到了我家,为上次的失礼而道歉。
他笔直地站在客厅中央,面若冰霜,望向我时的眼神里,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,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厌恶。
后来的转变,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妥协。
他在接手公司之后,便顺理成章地与我结了婚。
婚后,他收敛起了初见时的锋芒,偶尔也会对我露出温和的笑容,甚至会记得我的生日,送上一些价值不菲的礼物。
可他那样的笑意,永远只浮在嘴角,从未真正抵达过他那双深潭般的眼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