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赐婚,姐姐誓死不嫁。圣旨已下,姐姐逃跑不知所踪。父亲说:“梨儿,你代替你姐姐,
嫁去王府吧,为了咱们沈家的荣辱,为父不会亏待你。”新婚夜,我望着平王那张陌生的脸,
大惊失色。“你不是平王?”“你不是沈晚!”原来,我是替嫁,他是代娶。
1我代替姐姐嫁给了平王。新婚夜,夫君掀开我的红盖头,大惊。“你不是沈晚?
”我凝视着眼前陌生的男人。“你不是平王?”我父亲与平王私交甚好。
平王去将军府议事的时候,我躲在暗处见过他。人高马大,英明神武。
平王的眉眼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气。而眼前的这位男子。面如桃花,身形颀长,容貌俊美,
皮肤比女人还要白皙。“你是何人?”男子拔出一把匕首直指我的喉咙。他动作极快,
我一时来不及反应。“胆敢冒充将军府的嫡女,嫁入平王府?我若当场诛杀你,也不足为过。
”我手指拂过锋利的刀刃,不怒反笑:“看不出来,你身藏暗器,功夫极好,
与你这副书生气的样子截然不同。”男子眯起眼睛,眸底的杀意尽显。“既然你不想说实话,
我只能先斩后奏,提着你的人头去见殿下。”“且慢!”眼看男子手中的利刃飞快,
险些划破我的脖颈。我一跃而起,与他过招三下,解释道:“我是沈晚的妹妹沈梨,
不信你可以去将军府调查。”男子牵制住我的手臂,“为何是你嫁入王府?”性命攸关,
我又打不过他,只能实话实说。“我姐姐早有心上人,誓死不愿嫁给平王。
父亲和嫡母心疼女儿,便来一招偷梁换柱,让我替嫁。”男子面带怒色,“欺君之罪,
你们将军府担得起?”我微挑弯眉,“平王府同样在欺君罔上,要死一起死啊。
”男子终于放开了我。他收起匕首,动作利落干脆,一看就是练家子。我长舒口气,
“你又是平王的什么人?皇上赐婚,平王为何不娶?”男子走向床榻,一边宽衣解带,
一边解释。我见他身材健壮,急忙背过身体,不去看他。男子却不以为然,
一副冷冰冰的死板模样,自顾自的解释。“皇上表面赐婚,实际要坐实了平王与将军府勾结,
意图谋反的罪名。”“与其被圣旨赐死,不如平王明日假死脱身。你只需做好平王妃,
来日必有重谢。”我恍然大悟。市井间早有传闻,皇上昏庸无道,宦官把持朝政,
误杀忠良之臣,百姓民不聊生。甚至有些朝臣,推举平王荣登大典,逼皇上退位让贤。
只是未曾想,将军府会卷入皇位之争。“我父亲会不会有危险?”男子躺下,“你且放心,
平王一死,谋逆之罪,死无对证,不会牵连将军府。”“那我该如何称呼你?
”男子道:“我乃平王身边的暗卫落尘,今夜你我假扮夫妻,明个儿便是主仆相称。”话落,
他平躺入睡。我站在床边,警惕地看了他半晌,直到我梦见了微弱的鼾声,
才小心翼翼躺到他的身边。翌日,我被外面的哭嚎声吵醒。起床一看,身边早已空空,
地上莫名多出几滩血迹。我暗想,演戏演得真像。“来人!
”我的陪嫁丫鬟春花一溜小碎步跑进屋。我:“外面何事喧哗?
”“主子……”春花鼻尖一红,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,“平王他、他今晨暴毙了!
”我假装震惊,披上衣服就往外跑。春花替我委屈。“主子,你别出去惹气!”“下人都说,
您昨日新婚,今日守寡,字字句句嘲讽,不知怎么诟病咱们呢!”2此刻,
王府已经乱成一团。家丁们有的跑路,有的愁眉不展。奴婢们有的哭嚎,有的尽快逃命。
树倒猢狲散,平王死了,平王府再也没有往日的荣华富贵。我穿过乱七八糟的庭院,
来到正厅。管家正派人挂上白布,白灯笼。正厅摆放着一口黑色棺材,
几个小厮跪在地上烧纸钱。“王妃?您怎么来了?”与我说话的男人,正是昨日戴着面具,
假扮平王与我拜堂,且同床共枕的暗卫落尘。“殿下他……”我扑倒在棺材上,声音哽咽,
瞬间泪如雨下。“殿下……您怎能丢下妾身一人,撒手人寰?”我一边哭诉,
一边观察棺材内的男人。他的相貌与平王一模一样。听闻民间有奇能异士,精通易容之术,
扮演个死了的平王,想必不是难事。我又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胳膊。僵硬且冰凉。
果真是个死人。所以,他当真是替死鬼,一具被易容的尸体。不得不服平王的手段,
民间易容术果真厉害,做的一模一样。“圣旨到!”一声响亮的宣读声,从外面传来。
我急忙收回手,继续哭泣。只见东厂大太监领着一众人等,浩浩荡荡来到正厅。落尘见状,
拱手作揖:“求厂公为平王殿下做主,早日缉拿真凶。”大太监捏着兰花指,
阴恻恻的笑道:“平王真的死了?”落尘一脸悲怆。“殿下昨夜三更突然吐血,他跌跌撞撞,
冲出房门,跑到院子里求救。”“微臣正在殿外值守,不等传召太医探病,殿下已经不行了,
当场……薨逝。”大太监走到棺材旁边,仔细观察尸体,探了探鼻息,又试了试脉搏。
“还真是死了!”大太监惊诧道。落尘哭丧着脸,“厂公大人,我家殿下死不瞑目,
身体无外伤,嘴唇紫黑,必是有人下毒,求您向皇上禀明,彻查到底。
”大太监围着棺材走了一圈,目光骤然落在我的身上。“你就是将军府的嫡女,
昨日新妇平王妃?”我抡起袖子擦了擦泪水,“是。”“平王死的时候,你在做什么?
”我低眉顺眼,假装乖巧,“妾身与殿下新婚之夜,必然是先行夫妻之礼。折腾下来,
已到深夜。”“妾身劳累又困倦,沉沉睡去,房间里发生了什么,便不得而知。
待妾身今晨醒来,方得知殿下的死讯。”大太监抡了抡拂尘,“当时,只有你和平王在屋内,
而后,平王中毒,吐血身亡,你却安然无恙?”我心中大惊,难不成是怀疑我了?
落尘接话道:“厂公,平王妃一介柔弱女子,恐怕伤不了常年习武的殿下。
”大太监尖细的嗓子拔高音调,“柔弱女子?她可是沈将军的嫡女,虎父无犬子,依我看,
她便是毒害平王的凶手。”我瞥了一眼落尘。他面色冷静沉稳,
一副胜券在握、不急不慌的样子。这难道也是平王的计谋之一?那我也得配合一下。
我顿时哭天抢地。“厂公休要血口喷人!殿下是我的夫君,我若想害他,
何必浪费功夫嫁进门?让自己沦落成寡妇?”“我与殿下无冤无仇,家父与殿下同为朝臣,
这门亲事又是皇上赐婚。你们怎么查,都查不到我的头上!
”3大太监冷笑:“是不是冤枉你,皇上自有定夺。”他抬手,旁边的侍从递上圣旨。
“皇上英明,今早听闻平王死于府邸,当即下旨——”“奉天承运,
皇帝诏曰:朕感念兄弟之情,痛心不已,为找出真凶,以抚慰平王在天之灵,即刻起,
彻查平王府。”我瞳孔地震。这算什么查案?分明是抄家啊!落尘说得没错,
皇上明面上赐婚,其实早就把平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,想方设法除掉他。“来人!
”大太监大手一挥,“让外面看守的锦衣卫进来,把平王府里里外外查个干净。
至于你……”他指着我,“平王妃,你要进宫面圣,想洗脱嫌疑,怕是难了。
”两个侍从上来押住我,拖拖拽拽往外走。我假装挣扎,对着棺材喊:“殿下!
妾身不能为您送终,您化成厉鬼,也要杀了谋害你的贼人啊!”浩浩荡荡的锦衣卫挎着刀,
拿着剑,气势汹汹,与我擦肩而过。我视线微转,发现我的弟弟,沈家的三公子,
在锦衣卫的首领身边,应该是个副官。大太监以为东厂深得皇上信任,就能一手遮天。
殊不知我的父亲征战沙场多年,也不是吃素的。我倒要看看,
昏庸无道、信奸佞、杀忠良的皇上,敢不敢杀掉平王的遗孀。这是我第一次来皇宫。
父亲为官,向来是小心谨慎,家中的儿女从不在宫中露面,防止被贼人迫害。
即便是宫中设宴,邀请朝臣亲眷参加,父亲只会带着嫡母和姨娘,以‘子女不成样子,
上不得台面’为由,让我们远离朝廷。实则,弟弟从侍卫做起,顺利进入锦衣卫。
兄长以平民身份入伍,在将士中崭露头角,如今已是小将军。自从朝堂动荡不安。
兄长和弟弟便住在京城外的宅子,与沈家断绝往来。我想,如此深谋远虑、城府颇深的父亲,
不会对我这个二女儿,见死不救。大太监领着我穿过长长的宫廊,来到太极殿。
皇上正在左拥右抱,欣赏歌舞。难以相信平王刚死,他能乐成这样?“皇上,平王妃带到。
”大太监摆了摆手,让舞姬歌姬全都退出去。皇上喝了一盅酒,“平王的尸体见到了吗?
”大太监:“奴才亲自检验,死得透透的了。”“哈哈。”皇上毫不遮掩内心的狂喜,
一手捏着一串蒲桃,一手拿着一壶酒,“皇弟啊皇弟,你说说你,人算不如天算啊!
”大太监瞄了我一眼,“皇上,平王是中毒而死。昨晚,他与平王妃独处一室,无旁人作证,
平王妃是最大的疑凶。”我立刻否认:“***!妾身与殿下新婚不足一日,
为何要杀死自己的夫君?”皇上醉眼迷离的视线落到了我的身上。他一步步靠近我,
随手把酒壶和蒲桃都扔了,掐着腰,站在我的面前。“让朕帮你想个谋杀亲夫的理由,如何?
”我垂眸思忖,眼下,宫中无人能帮我,必须自救。皇上闭着眼睛,摇头晃脑,
一副浪荡公子的架势,“让朕想一想……对了,你父亲沈将军意图杀死平王。”“可惜,
沈将军苦于找不到机会下手。朕的赐婚,正巧成全了他。毒药给你,在洞房花烛夜下毒,
轻而易举要了平王的性命。”我心中骤然一惊。万万没想到,
皇上给我扣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死罪。真是卑鄙。4我的大脑飞速思考。
皇上本意是以平王和将军勾结,谋反之罪,铲除我们。所以,他心知肚明,
父亲不会谋害平王。“皇上!”我不慌不乱,福了福身,“您真的不好奇,
到底凶手是何人吗?妾身一介女子,当个替罪羊,死了也无所谓。”“但是,
真正的凶手一定手段狠辣,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平王,又避开王府的护卫,
绝非等闲之辈。”我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东厂大太监。“恐怕要有厂公大人的身手功夫,
方能做到万无一失,且全身而退。”大太监一愣,“平王妃果真不是等闲之辈,三言两语,
就妄想洗脱嫌疑?”我虔诚道:“皇上,凶手在暗处,您在明处,平王已死,
妾身对您有何威胁?那凶手才是危害江山的洪水猛兽啊!”大太监还欲争辩。
皇上抬手制止他,“调遣锦衣卫,加强皇宫守卫。东厂全员出动,搜索京城,
寻找武功高强、善于下毒的可疑人。”“至于平王妃……”皇上掐住我的下巴,
迫使我与他对视,眯了眯眼睛,“暂时关押到天牢,等候发落。”我暗暗松口气。
好歹是保住了性命。我与平王并无夫妻之情,他一心谋划霸业,不会救我。
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家了。天牢。没有窗户,密闭的牢房阴暗又潮湿。
墙上挂着一盏微弱的烛光,发出蜡油燃烧的呲呲声。我坐在干草垛上,心情郁闷又气恼。
虽说我不是嫡母所出,但我的生母是将军府的贵妾、京城富商的独女。多年来,
姐姐待我极好,父亲不偏不向。我一个锦衣玉食养大的姑娘家,何时受过这等委屈?
从清早开始折腾,我滴水未沾、滴米未进。估算着时辰,已经晌午了,我早就饿得饥肠辘辘。
天牢的饭,也不敢轻易吃。我身份特殊,万一有人下毒怎么办?一筹莫展之际,
外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。我好奇地张望。只见大太监领着一群狱卒,来到我的牢房前。
“平王妃,这里可不比将军府的日子,进了天牢的人,没几个能活下来。
”大太监捏着兰花指,笑得阴险狡猾。我站起身,“你想杀我?
”大太监朝着身后的狱卒使个眼色。狱卒打开牢门,押住我,把我绑到了拷问的架子上。
大太监命令:“都退下。”眼瞅着狱卒一个个走了,我顿时犯起愁来。旁边又是夹板,
又是火燎,真用刑,我岂不成了被人宰割的鱼肉?“厂公大人,
难不成你才是杀死平王的真正凶手?”大太监嘿嘿一笑:“平王妃,你对付皇上的手段,
于我没用。你想活命,只有一个法子。”我好奇道:“什么意思?”大太监握住铁烙,
夹住炭火,翻动炙烤,有意吓唬我。他笑得阴狠狡猾。“你只需要一口咬定,平王的死,
就是你父亲沈将军的阴谋。你只是奉命行事,迫于无奈,并不想害死平王。”我翻个白眼,
“我认罪,就必死无疑了。”大太监举着炭火,在我眼前晃了晃。“想保你性命,并不难。
你一口咬定,沈将军给你的是合欢香,你哪知道,竟然是取人性命的毒药呢?
”**愧是一手创办东厂的厂公,这一招还挺阴险的。我又不傻,将军府一旦出事,
唇亡齿寒,我怎么可能高枕无忧?“你与我父亲有仇?”我问。大太监冷笑。
“东厂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,谁阻碍我,谁就得死。你父亲执迷不悟,与我作对,非友即敌,
不是他死,就是我亡。”我心中害怕刑具,面上却保持冷静,“如果我不同意呢?
”大太监手中的炭火在我的衣服上滑过。一股火烤般的炙热感顿时席卷我的皮肤。
“天牢里染个病,死个人,稀松平常,皇上根本不会追究。平王死了,你悲痛欲绝,
殉情寻死,你父亲也无话可说。”我暗叫不好,果真是宦官当道,阴谋诡计一个接着一个。
正欲用刑之时。“大人!您不能进去!”牢房外响起了熙熙攘攘的喧闹声。我定睛一瞅。
落尘领着平王府的护卫匆匆赶来,长剑出鞘,将阻拦的狱卒悉数打翻在地。“落大人?
您是打算劫狱吗?”大太监眼神阴冷。落尘目光沉沉地看我一眼,“臣已经禀明皇上,
即刻带走王妃,禁足在王府内。”大太监不信,“莫非你假传圣旨?”落尘声音朗朗,
“厂公大人只手遮天,但是别忘了,皇上终究是皇上。即便是您,违抗圣旨,也是死路一条。
”大太监一时陷入沉默。我瞧着他面色如死灰,很显然,对皇上的出尔反尔,颇为不满意。
落尘吩咐护卫:“来人!给王妃松绑,咱们走!”回去的路上。我和落尘坐在同一辆马车里。
我问他:“你是特意赶来皇宫救我的吗?你用什么办法说服的皇上?”落尘语气平淡,
“四个字,挑拨离间。”原来,平王早就备好了一封**。锦衣卫前脚抄家,刚刚撤离。
落尘就拿着**,快马加鞭,进宫面圣。**是平王衣衫上撕掉的一块布料,
用鲜血写下两个字:东厂。落尘禀明皇上,平王中的毒无色无味,且毒发后,
走出房间才毙命,像极了西域进贡的七步散。而近两年,东厂势力日渐庞大,
所有贡品都在东厂的司宝库放置。以东厂的戒备,不可能有人偷走七步散。杀死平王的人,
极有可能是大太监。我不解:“皇上与大太监不是同一伙的奸佞小人吗?”落尘勾唇轻笑。
“皇上要的是平王和将军府灭亡,先帝再无子嗣活着,他便能坐稳龙椅。他信任东厂,
因为大太监是阉人。”“但是,螳螂捕蝉黄雀在后,
倘若大太监要的是平王、将军府、包括皇上一起毙命呢?大太监想辅佐他人呢?
”“皇上只有一个皇子,年仅两岁。成年的皇上,终究是压制东厂。辅佐幼儿登基,
才能真正的把持朝堂,权贵通天。”我恍然大悟。皇上一直以来,听信于大太监的谗言,
多年来养大了东厂。当大太监不再满足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反咬一口,
皇上的下场恐怕难逃一死。如今,平王府已经没有任何威胁。放了我,就等于相信将军府。
皇上卖了个人情。让我父亲的兵权能够与东厂的势力相互抗衡。
以确保大太监不会对皇位下毒手。我捏了捏眉心。“权势斗争,真是伤脑筋。”沉默片刻。
落尘从长袖中拿出一个圆圆的小盒子,放在我的掌心。“这是京城香坊上好的铅华露,
能醒目提神,驱散疲劳,送给你用。”我看了看手中精致的小玩意,又抬头看了看他,
“你什么时候买的?”落尘:“早就买了,我一直随身携带,累了抹一点在太阳穴上,
保持头脑清晰。”我有点失望,“哦,我还以为你特意为我准备的。”落尘闭目养神,
不再吭声。到了平王府。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。庭院里一片狼藉,打碎的瓷器,
砍断的树枝,掀翻的坛子,还有被砍伤的家丁婢女。我又冲进一户户房间。
所有值钱的摆件、金银、珠宝,全都没了。像是被贼寇掠夺了一般。地上扔的是撕烂的书籍,
砸坏的木柜,倒塌的屏风……乱七八糟,无处下脚。落尘跟随着我:“若不是王府的护卫在,
保护家丁奴婢。恐怕下人都难逃一死,早就血流成河了。”6我攥紧拳头,
心头的怒火滕然而生。“锦衣卫怎么敢这样对待平王府?简直目中无人、无法无天!
”落尘无奈道:“他们听命于皇上,为首的指挥使与大太监狼狈为奸。今日所见,
你应该理解殿下和沈将军的良苦用心了。”我沉思。
这般昏庸无道、手足相残、眼中毫无仁义道德的帝王,确实不值得效忠。平王抢夺龙椅,
乃是天道所归。我下定决心。“我既然头顶着平王妃的称号,就不能袖手旁观。
东厂害我之心不死,害沈家的心思不灭,我便无法坐视不理。
”落尘清冷的脸颊浮现出一抹惊讶,“王妃的意思是……”我扬起水袖,义正严词。
“能够留在王府的下人,都是无处可去,且愿意与平王府共患难的忠心奴才。传我的命令,
所有人到正厅**。”片刻的功夫。众人聚齐。我朗声道:“诸位,今日之辱,来日必报。
”“平王不在了,我要扛下平王妃管理后院的责任。”“管家,你盘点留下的家丁婢女,
分工明确,重新修整王府。”“落尘,你带领府内护卫,白天黑夜轮流值守,严加看守,
防止贼人偷袭。”有的人还没有从清晨的恐惧中缓过来,面面相觑,脸色慌乱。
落尘最为镇定。他带头单膝跪下行大礼,“臣谨遵平王妃指示。”护卫队见状,
学着他们首领的样子,对我臣服听令。有人带头,就有了主心骨。众人纷纷应声。
“奴才愿为平王妃马首是瞻。”辛辛苦苦忙了两日。终于将破损的王府打扫干净。按照约定,
平王守灵三日,便会葬入皇陵。如今到了下葬的时辰。皇宫却迟迟没有旨意。
落尘提议道:“王妃,烧了吧,留下一捧骨灰,立个牌位,摆在正厅。若有人来祭拜,
上柱香聊表心意。”我望着落尘。他的意思,想必就是平王的打算。我点头:“好,
把棺材抬到院子里,烧掉,取骨灰,置于供桌,点香炉。”一***的棺木点燃,
瞬间浓烟滚滚。火焰燃烧茂盛,黑烟蜿蜒而上,直冲云霄。京城里外的朝臣们,
想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。皇上竟然不让先帝的子嗣葬入皇陵,只能在府内下葬,
如此枉为人道的兄长,怎配为君为王?我心中思量着,对平王的钦佩又多了几分。傍晚。
我象征性地对着灵牌,上香拜了拜。春花匆匆忙忙跑进来,“王妃!咱家老爷来了!”我爹?
他终于肯出现了!我立刻出门迎接。落尘已经引荐他入了厅堂。“我与爹爹有要事商议,
所有人退下,落尘,你去门口守住。”父亲点香祭拜。待屋内只剩下我们二人。他才落座。
“梨儿,你做的不错,滴水不漏,不愧是我们沈家儿女。”父亲捋了捋胡须,赞赏道。
我福了福身:“爹,你选择让女儿代替姐姐嫁人,想必是深谋远虑,早有打算。
”“女儿这三日再辛苦,都没有主动回娘家求救,就是不想破坏爹爹的大计。
”父亲从衣袖中取出一沓银票,交给我。“这些钱,你用来打点王府上下。明日,
爹会向皇上**,离开京城,南下有贼寇作乱,爹带兵去剿匪,很长时间不会回京。
”我凝视着父亲,他眼底的老谋深算,让我根本猜不透,也看不懂。“女儿需要做什么?
”父亲:“你只要守住王府,不管京城乱成什么样子,哪怕皇宫血流成河,你都要留在王府。
落尘功夫高强,能护你周全。”我应声:“好,一切听父亲安排。
”父亲又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,塞到我的手心。“此乃迷魂散,哪怕武功再厉害,
食入口中,或者吸入鼻内,都会四肢麻木,动弹不得,危机时能救你性命。
”我小心翼翼地藏在衣襟内,“女儿肯定贴身收好。”父亲起身,
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交给你,为父放心,走了。”我跟上他的脚步,“爹,
满朝文武都对平王府避之不及,没人敢祭拜。你今夜到访,会不会连累将军府?
”父亲打开门,仰头望着天边的月色。“女儿落难,我这个当爹爹的过来看望,人之常情。
夜寒风凉,回去吧。”我目送着父亲离开。却想不通平王的计划是什么?他不在,
父亲也不在,谁还能对抗大太监的东厂势力?7翌日。落尘收到宫中密报,立刻告知我。
“南下贼寇横行,烧杀掠夺,日益壮大,已有自立为王的势力。”“沈将军大义凛然,
主动请缨,带兵征讨贼窝,一举歼灭南下的匪徒。”我端着茶轻抿一口,“皇上怎么说?
”落尘:“皇上必定恩准此事,沈将军带兵多年,战无不胜攻无不克,除了他,
没人有十足的把握凯旋而归。”我放下茶盏:“好。”按照昨夜父亲的提点,他前脚走了,
后脚,京城便会彻底大乱。偌大的王府,需要准备粮草。我叫来管家。
“马上派人去京城的各个商铺采买食物,肉多备些,粮食也多备些,府内的水源检查一下,
保持干净。”管家面色为难,欲言又止。我皱起眉头,“怎么?”管家屈膝跪下,
“请王妃赎罪,奴才不是想要违抗命令,而是……府里的金银珠宝都被抄家的时候,
洗劫一空。”“眼下府库内,只有点碎银,勉强可以维持生计。府里上下这么多口人,
平王不在了,也没有月俸,实在是太艰难了啊!”管家声泪俱下,若不是被逼上绝路,
年过半百的他,何必这般哭泣。我一拳砸到桌案上,“按照宫中规矩,我作为平王妃,
本该有俸禄可拿,都怪皇上不仁不义,将王府弃之不顾。”管家老泪纵横,“王妃,
若是府内养不起这么多家丁奴婢,不如遣散他们,让下人们另谋出路吧。”“从平王年幼时,
老奴便伴随左右。今日主人薨逝,不如,只留下老奴一人守住王府,也能减少开支。
”他的忠诚日月可鉴,是个可信任的人,不会卷钱逃跑。我试探完毕,便拿出手袖中的银票,
清点一半,交到管家手中。“王妃?这是?”我柔声道:“昨夜家父前来探望,
担心我一人苦楚,决定帮助平王府渡过难关,这些银票都是家父赠予的。
”管家颤抖的手指捏着银票,连连叩首。“多谢沈将军的大恩大德,老奴感激不尽,
定会吩咐下人们,念及王妃和将军府的恩情,誓死不忘。”我叮嘱他,切记低调行事,
所购的粮食,全部从后门偷偷运进王府。以免被外人察觉,误以为府内还有金银珠宝,
引来祸事。待管家离开。我又问落尘,“平王可有私藏兵器?”落尘眯了眯眼睛,没有吭声。
我弯唇笑道:“懂了,那便是有了。私藏刀剑是大罪,平王一定会藏得滴水不漏,
只有你这位亲信清楚。”落尘避而不答,顾左右而言他,“王妃,你想做什么?
”我拿了几张银票,放到落尘手中。“父亲离开,京城免不了腥风血雨,
你立刻带人悄悄把兵器转移到府内。”落尘犹豫不决,“万一被人发现,
恐怕要扣个谋逆造反的罪名。”我不禁笑了。“平王都死了,造反又如何?硕大的王府,
还有什么可让皇上惦记的东西吗?他何必派人来查?”落尘想了想,颔首道:“好,
属下听从王妃的安排。”有刀有剑,就不怕征战作乱。有粮有水,就能明哲保身。
父亲给我银票,目的正是如此。黄昏时分。我正在大厅用膳。一名护卫突然冲进府邸。
“王妃!落大人!出事了!”我放下筷子,“慌慌张张,成何体统?慢慢说。
”护卫拱手作揖:“回王妃,宫内眼线传来密报,突厥侵犯,已经兵临城下,
恐怕今夜就会攻入皇宫。”突厥?敌国怎会打得这么快?我命令道:“通知王府上下,
加强守卫,带好武器。倘若有人强闯王府,立刻斩杀。”“是!”护卫应声。我屏退众人,
拿锦帕擦了擦嘴角,抬眸看向落尘。“你的主子还和突厥敌军有交易呢?”8落尘闭口不言。
他总是这样,对我一副冷冰冰的态度,不管我问什么,都以沉默应对。我叹口气,
“我对你们王府是尽心尽力,你可倒好,总像是防贼一样,把我拒之于千里之外。
”落尘垂眸解释:“属下不敢,只是奉命行事。”我翻个白眼,“死板!”转念一想,
我与平王并无感情基础,只有几面之缘,连一句话都没说过。若不是皇上赐婚,
非要把平王府和将军府绑到一起,可能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。所以,平王死而复生之时,
我未必是平王妃。成王败寇,一旦皇上的统治被推翻,这桩婚事也就作罢。这么一盘算,
我心中平衡多了。我摆摆手,“算了算了,我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,留在这里帮你们。
等着完成大业,我大概率不会留在王府。”落尘眼神一暗:“王妃要去哪儿?”我微挑眉头,
“自然是有我要去的地方,你紧张什么?”落尘低下头,又不吭声。真是个榆木脑袋啊。
很快,府外响起了暴乱声。有百姓的尖叫,有铁骑踏过的巨响,还有敌方将士的大放厥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