哼,财大气粗了不起吗?
她气得捏紧杯子,还是没舍得摔。这是上好的白瓷,没得浪费了。
等春英皱着一张小脸,依旧抱着锦盒回来时,时梓筠早就预料到了。
要是京淮远那么容易打发掉,她就不用郁闷了。
“怎么,凌大娘不肯收?”
春英摇头,小声道:“凌大娘说了,既然是大少爷亲自给的,就该亲自还回去……奴婢哪里敢去书房打扰大少爷?”
时梓筠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,春英平日大大咧咧自称我,也就这时候会谦卑地自称奴婢。不过说真的,别说春英,就是时梓筠也不敢直接杀过去,把装满银票的锦盒扔回京淮远脸上。
光是想想,她的腿肚子就开始哆嗦了,真没出息!
“那就先放着,不过回礼就不能太简陋了。”时梓筠想着京淮远都送这么多钱来了,回礼怎么也该精细一点,贵重一点。
春英看着手里的锦盒,又开始纠结了:“姑娘,这些钱藏哪里去?”
时梓筠也愁了,京淮远没事送这么多钱做什么,连她都开始胆战心惊害怕招贼了!她硬着头皮,咬咬牙道:“放在我榻上,最里面的柜子里。”
春英麻利地把盒子藏好,刚才拿着这些银票在路上走着,她都害怕丢了,紧紧抱在怀里。如今姑娘贴身藏在榻上,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。
“姑娘既然要送回礼,不若出去走一走?”
时梓筠也有些心动,她进厉府后,除了每年春节跟着华月喜到庙里打醮,还真没再到街市去了:“这样,你去找夏草,问问二太太。”
“好,”春英老早就想去街上玩了,可惜早上抱着东珠心惊胆战怕丢了,然后一大早被端砚发现,惊得一身冷汗,哪里来得及看看热闹的街市?
如今时梓筠要出去,肯定要带着自己的,她心里雀跃,蹦蹦跳跳就去月夕院找夏草,很快就喘着气跑回来:“姑娘,二太太点头了,只说要戴上纱帽,带足银子,两个时辰内回来。”
两个时辰啊……
时梓筠有点失望,不过总比不能出去的好。
她换了一身轻便的浅蓝色旧衣,财不露白,自己还是明白的,穿得太光鲜,跟春英两个人出门,实在太危险了。
春英瞅着时梓筠换上的一身,苦哈哈地道:“看惯了这两天姑娘穿的漂亮新衣,这些旧衣反倒不顺眼了。”
时梓筠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,打趣道:“这就是从俭入奢容易,从奢入俭难了。”
春英听得迷迷糊糊的,也跟着换了身灰色的旧裙子,感觉整个人灰扑扑的,要是在脸颊上抹两把灰,比厨房烧火丫头还糟糕,不由扭捏了:“姑娘,真的要穿成这样出门吗?给大少爷买的回礼,去的店不能太差,穿得太寒酸,怕是连门口都进不了。”
时梓筠很少出外,倒没想起商户最是有眼色,嫌贫爱富,穿得太差,还真连大门都进不了,只好又换了一身新衣。
春英眼尖,瞅见这身宝蓝色的衣裙,左右端详笑了:“大少爷的眼光挺好的,姑娘这一身最好看。”
时梓筠作势拧了她一把,被春英躲开了,麻利地拿着那件旧衣穿上:“这样好了,姑娘穿得齐整,我这个贴身丫鬟也不能穿得太差。”
女孩子都爱美,春英也是。时梓筠也不阻拦,把箱子里的八九成新的旧衣都拿出来,依依不舍地推到春英跟前:“都给你,你瞅着哪件好看都拿去。要不是这些衣服都是大少爷送的,我都想分你一件了。”
春英红了眼圈,揉了揉眼角,笑了:“我就知道姑娘最好了,不过大少爷送的衣服,我可不敢要。”
她缩着脖子,要是被京淮远知道自己穿了姑娘的新衣服,还不要吃一顿板子?
时梓筠戴上纱帽,跟春英打闹了一会,两人才匆匆出门。
门外已经有一辆普通结实的马车停着,时梓筠心叹,还是华月喜最细心,连马车都给自己准备好了。
春英扶着时梓筠上了马车,还没跟着上去,就被后头的人拉住了。
“谁呀?”她回头看见是端砚,吓得一脚踩歪了,险些摔了下来:“怎么是你?难道车里面的是……”
端砚点头,拽着春英坐到前头。
春英甩不掉他的手,一脸焦急:“不对,姑娘刚上车去了,岂不是打扰了大少爷出外办事?不行,我得赶紧告诉姑娘,让她下车来。”
她还以为是二太太准备的马车,谁知道是京淮远的,真是要命。
端砚瞅着春英焦急的样子,不由好笑:“放心,你看顾姑娘上车好一会了,大少也没吭声,自然是默许了的。再说,大少的马车等在这里,就是二太太派人来说了,不放心顾姑娘一个人出外,你就别瞎操心了。”
“二太太派人告诉大少爷的?”春英懵懂得晃着脑袋,半天才恍然大悟。二太太果然厉害,告诉京淮远一声,要是大少有意,自然会让人准备马车带着时梓筠出去。若是不愿意,自然当作没听见。
所以说,其实京淮远也不讨厌她家姑娘?
春英又摇头,嘟嚷道:“不对啊,姑娘出门是为了给大少爷买回礼的。如今大少爷跟着,姑娘还怎么买?”
端砚知道这小丫鬟缺心眼,没想到小嘴巴一点都藏不了事,乐不可支:“大少在,顾姑娘不就更清楚大少喜欢什么?”
“好像也对,又有点不对。”春英都迷糊了,回头瞅了眼安安静静的马车,心里默默同情自家姑娘,居然要跟冰块大少爷单独坐马车,估计这一路要被冻得不轻。
时梓筠上车后,就恨不得不顾形象提着裙子跳下车。
怎么没人告诉她,京淮远居然坐在车内。
“大、大少爷,打扰了,我以为是二太太准备的马车,我这就下……”
“不必,二太太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外,正好我有事出门。”京淮远放下手里的账本,一袭水蓝的衣衫,跟时梓筠身上的衣裙颜色相近,让她倍感尴尬。
她怎么就随便挑,挑到跟京淮远的衣衫一个颜色的换上?
不过华月喜也是,看来没放弃撮合自己和京淮远。
也不知道京淮远清不清楚二太太的小用心,如今看着神色淡然,无喜无怒,应该是不明白,只顺路带她出门吧?
“那就……有劳大少爷了,”时梓筠缩在马车的角落,恨不得蜷成一团,坐在离京淮远最远的地方。
她有点后悔了,刚才就该把银票带出来,直接还给京淮远的。
原本时梓筠是没有勇气冲去子衡院,如今反正都碰上了,没有还回去实在不应该,于是她鼓起勇气:“大少爷,那些银票我不能收,实在太多了。我、我其实并不缺钱,厉家给我的一切用度已经很够了。”
“我送出去的,从来不会拿回来。”京淮远一面翻看着账本,一面头也不抬地道:“那笔钱,你可以拿来做压箱底的私房。”
时梓筠瞪大眼,没想到京淮远会这么直接说出来。
未出嫁的姑娘藏私房,那是出嫁后的保障,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,连枕边人的夫君也动不得。
她有点不知所措,犹犹豫豫地答了:“大少爷,私房之类的……还早。”
离自己出嫁,确实还早得很。
时梓筠虽然不喜欢寄人篱下的生活,但是能在华月喜身边多陪她几年,还是乐意的。再说,她还没及笄,出嫁的事未免说得太早了。
“如今开始存私房,已经有些晚了。”京淮远一副语重心长教导她的摸样,时梓筠有种他被自己爹爹附身的感觉。
确实如今存点私房,两三年之后再出嫁,有钱傍身,确实心里踏实多了。
时梓筠觉得有点对,又觉得有点不妥。
再怎么说,她一个未出嫁女的私房,华月喜给的话还凑合,让京淮远给就有些诡异了。
时梓筠还要拒绝,又听京淮远淡淡道:“那盒子只是平日的零花钱罢了,别太当回事。”
她一肚子的话被噎在喉咙里,不上不下险些内伤了。
平日的一点零花钱,不当回事……那是上万两,又不是一两的碎银!
时梓筠愣是被京淮远的财大气粗,噎得说不出话来,莫名其妙又只好收下。
说来说去,她总是说不过京淮远,到最后只能妥协下来。
不过还好,马车终于停了,要不然时梓筠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。
春英撩起帘子,恭恭敬敬地道:“姑娘,街市到了……”
不等时梓筠抬脚下车,就被京淮远一只手粗鲁地扯下了帘子:“戴上纱帽。”
“是,”时梓筠被他冷冰冰的语气吓到了,赶紧抓起扔在一边的纱帽,老老实实地立刻戴上。
京淮远看了看,又伸手替她整理了一番,这才亲自撩起了帘子,率先下车。
车外的春英早就被吓得脸色发白,生怕京淮远发作,被端砚扯到了一边,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。
京淮远站在车下,伸手虚托着时梓筠的手腕,扶着她下来。
时梓筠站稳后,隔着纱帽狠狠瞪了春英一眼,她怎么也不来扶一把,害自己要京淮远托着下车,别提多无奈了,想要躲开都不行。
春英这才发现自己失职了,耷拉着脑袋好不失望,慢吞吞挪着步子躲到时梓筠身后,小声说:“姑娘,这是珍宝阁。”
时梓筠听说过,珍宝阁里的货品真假掺半,全靠客人的眼色。
占便宜了,珍宝阁绝不会反悔。眼拙挑坏了,客人也不能反悔。
这霸王的条件,没想到吸引了大批人。有想捡便宜的,有想锻炼鉴赏眼力的,也有想出名的,各种各样的人,倒是让珍宝阁门庭若市。
不过时梓筠想到珍宝阁霸道的条件,忍不住想到京淮远也是这个样子,难怪大少爷会是珍宝阁的常客。
京淮远走前几步,看来是要进珍宝阁了,时梓筠只好拖拖拉拉跟在后头,不情不愿地跟着。
“啊——”春英眼看一个男童穿得破烂脏污,一支箭般向她们一头撞了过来,不由吓得失声尖叫。
时梓筠也被吓了一跳,谁知眼前一花,就见已经走在前面的京淮远眨眼间绕了回来,揪着男童的领子一抛,准确地扔在了端砚的怀里。
“姑娘,没事吧?”春英还在哆嗦,却先上前扶住时梓筠,生怕她吓坏了。
时梓筠摇了摇头,心有余悸,却忍不住扭头看向京淮远。
京淮远的动作真快,一瞬间就晃到了她的跟前,这就是懂武艺的人不一样的地方?
难怪华月喜让自己找一个会武功的,在这时候确实大派用场,完全不用自己担心!
也不知道大少爷肯不肯教她这一招,逃命的时候就能用了!
时梓筠这边想着,满眼放光,春英在一旁瞅得真切,心里捉摸着,难道大少爷一招英雄救美,就笼络住姑娘的心了?
这也未免太容易了!
二太太曾说,容易得到的东西,人总是不会太珍惜!
大少爷要是这么容易就得到了姑娘的心,或许以后就不会好好珍惜姑娘了!
春英很是担心,姑娘这要是陷下去了,岂不是错失了先机?
毕竟二太太说了,先丢了心的人,绝对是输家,压根没机会翻身做主人,赢不了的!
“姑娘,”春英下定决心,一定要好好劝解姑娘,莫要那么快失了心!
“嗯?”时梓筠被她用力摇着肩膀,终于回过神来,才发现自己盯着京淮远的背影很久了,不由有点窘迫。
春英见她不好意思了,连忙转开了话题:“看,刚才那小孩,居然是小偷,抢了珍宝阁的东西就跑,幸好被大少爷抓住了。”
时梓筠抬头,就见那小童在端砚的怀里拼命挣扎,前头是一个儒雅的中年人,正向京淮远作揖,一脸歉意地低声说着:“幸好厉公子来了,要不然被这小贼得了手,以后珍宝阁麻烦就多了。”
让一个小子得手了,岂不是说明珍宝阁防备不足,往后的客人都带着侥幸,想要小偷小摸的多了,真是防不胜防。有心来买的,也得担心还没出门,宝物会不会被人抢了!
时梓筠瞅着,看来这是珍宝阁的掌柜了。
“让这位姑娘受惊了,楼上雅座已经准备好了,这边请。”珍宝阁的掌柜又转身对她作揖,请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,带着京淮远和时梓筠去三楼的雅座。
小厮麻利地送茶,又提着一盒点心上来,奉上厚厚的册子,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。
春英打开食盒,愣了一下才把点心端了出来。
时梓筠无语,居然又是一碟粉色小猪的点心,京淮远到底有多闲,连出门都不忘让凌大娘做两盘点心带出来?
她拿起一块点心,狠狠咬掉猪尾巴,一张脸鼓鼓的。
春英看着姑娘难得露出稚嫩可爱的表情,恨不得伸手戳一戳。
只是没等她伸手,就见有人抬手率先戳了一下时梓筠的脸颊。
雅座里静悄悄的,时梓筠老半天才反应过来,差点被点心噎住了。
刚才的那只手,要是她没看错的话,是属于京淮远的?
京淮远依旧一脸淡然,好像刚才伸手的人不是他一样:“嘴角刚刚沾上点心屑了。”
“哦,”时梓筠暗暗点头,原来京淮远帮自己把嘴边的碎屑拿掉了,她就知道,大少爷哪里会做如此幼稚的事?
时梓筠愣了一下,无措地又推了回去:“大少先看,我没什么眼力,要是挑坏了,岂不是浪费了银子?”
端砚在旁边看着两人推来推去的,倒是先笑了:“顾姑娘不必担心银子,这家珍宝阁也是大少名下的私产,除了老爷,连大太太也是不知晓的。”
他调皮地眨巴着眼,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,时梓筠听得有点晕了。难怪京淮远喜欢来珍宝阁,压根就是他自己的产业。
“那、那我就不客气了,”既然是京淮远的私产,这里的东西肯定不会漫天开价,挑几样顺心的,给京淮远回礼,带一两件逗华月喜高兴,再有韩先生的一份,一下子全都有着落了,时梓筠满怀期待,翻开了画册,连点心都忘了继续吃。
有京淮远在,春英兢兢战战的,小心捧茶,不像平日那样叽叽喳喳,紧紧闭着嘴就怕发出一点声音惹得大少不高兴。
见自家姑娘兴致勃勃地翻看了一页又一页,她有点闲不住了,低着头,眼角却到处乱瞟。
时梓筠真是大开眼界,画册里的东西一件比一件精美,哪里分得出真假来?
她看着一幅画不错,瞧着一对红翡的玉镯也好,还有一方砚台亦是不菲。
小心抬头瞅了对面安静喝茶的京淮远,时梓筠犹豫了很久,还是开口询问:“大少爷觉得这对红翡玉镯怎么样?”
“尚可,”京淮远瞥了一眼,又问:“送给二太太的?”
“嗯,这对镯子跟她很相配。”时梓筠点了点头,华月喜的皮肤很白,红翡最挑人了,戴在她如玉的手腕上一定非常好看。
“那就要下来,”京淮远朝端砚微微颔首,后者很快就出去,带着一个锦盒回来了。
“顾姑娘,你瞧瞧这红翡玉镯。”
没想到端砚动作这么快,时梓筠打开锦盒,看着里面的红翡镯子,即使没有眼力,也能看出价值不菲。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红翡镯子,她索性戴在手上,冰冰凉凉的,成色通透,连自己也瞧着甚是喜欢。
春英看得一脸赞叹,小声附和:“姑娘的眼力就是好,一下就挑中这对镯子,二太太收到定会十分欢喜。”
时梓筠也很高兴,又有点忐忑,这么好的镯子,京淮远给的近万两银票够不够给?
要是都用光了,京淮远和韩先生的回礼该怎么办?
她满心不舍地放下红翡镯子,又指着册子里的一支玉簪道:“镯子太贵气了,还是大太太戴着更好,这支簪子也挺相配的。”
大太太毕竟是主母,要是一个贵妾戴的首饰比她还要华贵,那真是找茬了。
时梓筠想了想,虽然喜欢这对红翡镯子,不过买回去,华月喜也只能压箱底,不能戴着,又给主母添堵,何必呢?
玉簪通体透彻,端砚拿过来,时梓筠摸着,居然是暖玉,掌心暖暖的,加上簪子上的雕工,她有些纳闷,怎么自己随便挑的都不是一般的东西,瞅着都不便宜?
她不敢再让端砚去拿了,索性问京淮远:“这幅画……不会是大家真品吧?”
京淮远毫不迟疑地点头,又道:“这是跟韩先生齐名的国画大家,只是近两年似是打算收笔,画作的价钱不免涨了点。”
时梓筠郁闷了,原本价格就不菲,如果准备收笔,那价钱还不得一路飙升?
看来她想送画作给韩先生做回礼,真是该死心了。
老老实实地合上画册,时梓筠端着春英泡的碧螺春,喝得闷闷不乐。
半晌,珍宝阁的掌柜匆匆上来,一开始就向两人表达歉意:“刚才让大少和顾姑娘受惊了,姑娘要是看中什么,价钱好说,好说!”
时梓筠眼睛一亮,又觉得自己有点喜形于色了,尴尬地低着头掩饰了一下嘴角微勾的弧度。
春英倒是替姑娘高兴,能省下一笔钱来,急急问道:“掌柜,这对红翡镯子,这支玉簪,那幅画卷,都是什么价钱?”
掌柜扫了眼桌上的锦盒,连忙笑道:“这些加起来不贵,也就一万两……”
见时梓筠一怔,春英已经脸色微变,掌柜又陪着笑:“这是对外的价格,对顾姑娘自然要优惠一点,五千……不,五百两就足够了。”
时梓筠有点愣,不是因为掌柜说的价钱太贵,而是太便宜了。
光是这对红翡镯子没几千两是拿不来的,别说暖玉打造的玉簪了,又得几千两,随便算下来,一万两已经颇为公道,如今居然报出五百两的价钱,显然是看在京淮远的面上,故意降低了价格,会不会事后让大少爷再倒贴?
时梓筠有点不好意思,买东西送回礼给京淮远,最后却让大少爷倒贴,实在没有诚意,便道:“掌柜不必太介意大少爷,一万两实在是很公道的价钱了。”
言下之意,让掌柜莫要虚报实价,免得令人尴尬。
掌柜摇摇头,笑着解释:“姑娘有所不知,行外人看着觉得价钱必定要贵,行内人瞧着其实不然。”
他上前一步,指着锦盒里的红翡镯子道:“姑娘仔细瞧瞧,翡翠虽好,雕工的大师也不差,但是最后一步稍微有些失手,镯子边缘有些许的裂痕。旁人瞧着,也就一点点瑕疵而已,对行家来说,那就是败笔,自然卖不出好价钱了。”
时梓筠瞪大眼盯着镯子,怎么也看不到所谓的裂痕。估计这就是行内人,眼力跟常人不同?
“姑娘再看这支簪子,虽是暖玉所雕,却是边角碎玉,不过变废为宝,费不了多少事。要是旁人,在下在商言商,抬高价钱也没什么。既然是大少家的姑娘,怎能胡编骗人?”掌柜笑吟吟地说着,又指向画卷。
“这幅画自然是名家所为,又是收笔前的大作,只是角落不留神被水沾湿了,留了一点水迹。即便很小,也是残缺,实在可惜。”
春英越听越是高兴,掌柜这么一说,她也觉得这些不值什么银子,难怪全部加起来才收五百两,实在划算得紧。
时梓筠看着也好,但是当着京淮远的面,贪便宜挑残缺品送人,她实在没这个厚脸皮,只好摇头:“掌柜为人实在,只是送人的东西,又是行家,若有瑕疵,未免心又不诚。”
掌柜急了,忙着辩解:“这点小瑕疵,若非厉害的行家也看不出来,姑娘实在很不必担心。”
时梓筠还是摇头,遗憾的是,韩先生是厉害的行家,京淮远亦然。
春英瞅着惋惜,五百两这么三件好东西,姑娘怎么就不要呢?
“我去看帐,”京淮远放下茶杯,突然起身说完,就带着端砚出去了。
时梓筠松了口气,刚才京淮远在一旁一直看着,害她不敢多说一句,如今倒是松快了一点。
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珠,依旧陪着笑:“见姑娘喜欢,在下也不想让姑娘扫兴而归。若是姑娘买下这三件,在下再送一块玉佩如何?”
他拍拍手,让小厮送来一个锦盒,亲自打开。
时梓筠倒抽一口气,这块居然是龙凤玉佩,龙头栩栩如生,她一眼就看上了。
“这是上好的羊脂玉雕刻成的,可惜一对龙凤玉佩,另外一块弄丢了,这块就始终卖不出去。”掌柜一脸可惜,又是肉痛。
时梓筠一脸赞同地点头,龙凤玉佩最是喜庆,多数用来定情。这少了一块,实在不吉利,又有谁敢买下?
难怪掌柜会拿出来,当作添头了。
不过拿来送给京淮远当礼物,倒是不错的主意。
正好不是一对,大太太也不会发难。
时梓筠越想越觉得不错,爱不释手地翻看着玉佩,最后狠狠心道:“掌柜的,那三件东西,加上这块玉佩,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看她终于点头要买下,掌柜松了口气,脸上的笑容更甚了,忙不迭地让小厮把上好的锦盒送来,亲手包好这几件东西奉上:“姑娘果真是爽快人,银钱回头让人送来也是可以的,在下信得过姑娘。”
时梓筠摇摇头,她今儿就是打算买礼物的,让春英把几年攒下的银钱都拿来了。加上华月喜送的大元宝,应该还凑合。
春英立马拿出贴身放着的荷包和小盒子,掌柜看着盒子里一大堆的散银,嘴角一抽。这几百上千的碎银,不会让他一点点数清楚吧?
还是伺候包厢的小厮聪明,机灵地开口:“姑娘的银钱比较散,正好隔壁是相熟的钱庄,让里面的账房帮着数好换成整的如何?”
时梓筠巴不得如此,要不然一大堆的碎银子,她也不知道要数到什么时候去。
这会她正懊恼又尴尬,事先没想到会买下几百两的东西,一时高兴就答应了,回头却发现自己没在出门前把零碎的银子换成整的,平添了麻烦。
“那就有劳小哥了,”幸好这小厮机灵解围,时梓筠实心实意地道谢。
“姑娘客气了,小的这就去办。”小厮诚惶诚恐地说着,小心接过春英手里的碎银,一溜烟跑了出去。
掌柜心里暗赞那个聪明的小厮,回头必定要给他涨一涨月钱,摸着嘴上的八字胡笑道:“大少看帐估摸差不多了,姑娘要不要再来点茶,上几碟小菜?”
“不了,”时梓筠喝了一肚子的茶,吃了不少点心,如今肚子饱饱的,再吃不下了。倒是她对珍宝阁十分感兴趣,有意趁着京淮远不在独自去溜达一圈。“劳烦掌柜带路,我想去外面走一圈,好瞧上一瞧。”
掌柜犯愁了,真带着她出去,回头京淮远还不剥掉自己的皮?
“外面人多杂乱,鱼龙混杂,三五九流什么人都有。姑娘常年在深闺,见不惯那些粗人,若是被冲撞了,磕着碰着,在下跟大少也不好交代。”
时梓筠知道珍宝阁大堂,什么人都有,确实有点乱,便妥协道:“大堂我是不去的,只是想在二楼看看。有掌柜在前头陪着,估计也不会有敢闹事的人。”
掌柜见她铁了心要出去晃悠一圈,二楼摆放的多是文房四宝和书法画作,又都是些书生文人喜欢的,有自己在,估计还真不会出什么乱子。
他只想着快快满足小姑娘的好奇心,然后平平安安地把人带回来:“也好,不过要是大少问起……”
时梓筠连忙答了:“只说是我好奇,绝不会牵连到掌柜身上。”
她是因为偶尔才能出来,忍不住想走上一圈,说不准以后就没什么机会了,要不然又怎会平白给人添麻烦?
见时梓筠答得爽快,又不像有些大家小姐跋扈任性,瞧着是听话乖巧的,掌柜点了点头,还是暗地里吩咐小厮注意着,暂时别再让人上二楼来了。 点击全文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