======第2章======

昭溪摘了清溪院院里的杏子，坐在门边吃。

杏树无人照料，结的杏子又小又酸。

昭溪酸得牙疼，可若是不吃，便要饿肚子。

远远地传来一阵喧哗。

阿玉去打听回来，低下头不忍看她。

“……陛下在朝珠殿陪三公主，陪了三天。”

昭溪咀嚼的腮帮子停下了，手中杏子咕噜噜滚落在地，沾了灰。

三公主昭姝，模样倾城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，爱慕之人无数，同时也是她父皇黎皇最宠爱的孩子。

蔺云珏还未灭黎国前，昭溪住下人房，而昭姝所住的朝珠殿，是离天子居所最近的宫殿。

原来蔺云珏这几日不来见自己，便是一直在那……

昭溪忽觉喉间又酸又苦，难受得喘不过气。

“阿玉，我不喜欢吃杏子，酸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。”

昭溪湿着眼眶，笑着说。

于是阿玉捡起地上杏子，擦干净。

“无事，奴婢爱吃。”

她知昭溪从不浪费粮食，昭溪总是吃不饱。

阿玉是孤女，跟在昭溪身边十二年，主仆相依至今，比亲姐妹还亲。

昭溪用衣袖随意地抹了眼泪。

“阿玉，我们也去看看三姐姐吧。”

……

昭溪与昭姝，虽说是姐妹，实际上，只有每年年尾宫宴上能见上一面。

——昭姝坐在高高的檀木椅上，垫着有精美刺绣的软枕，陪在黎皇身侧。

而昭溪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，只能与下人一同吃宴。

昭溪倒不在乎。

她可以和阿玉一起，小声讨论着当天的歌舞。

如同今日，朝珠殿前门庭若市，昭溪也只远远地看。

阿玉说：“公主，我们还是回去吧，今儿风大。”

昭溪知道，她怕自己伤心。

但她自己不怕。

“我就看看，我不冷。”

她其实不是来看昭姝的，是来看蔺云珏的。

才想着，就见那两人一同走出。

郎才女貌，般配绝顶。

昭溪定定地看，脸色似涂了几层脂粉一般白。

她对阿玉说：“阿珏做了君王，后宫佳丽三千很正常的，我该大度。”

“三姐姐很漂亮，换做是我也喜欢。”

落花被风扬起，抖擞下好几片遮了昭溪的眼。

她突然想起，三年前她初遇蔺云珏，也是这时节。

彼时正是昭姝诞辰，黎皇宴请全臣。

昭溪趁机到御膳房偷东西吃。

正抓了些吃食塞进怀中，便听到有人回了御膳房。

“陛下可真是宠爱三公主，听说她用来垫脚的都是万里挑一的白狐皮呢……”

“是啊，凌国居然送了质子来我黎国，还想求娶三公主！我呸，北境蛮夷，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！”

昭溪闻声一惊，猫着腰匆忙跑出去。

御膳房不让她进来，被抓住会被罚，遇见凶的嬷嬷会挨打。

昭溪是钻狗洞进来的，也是这么出去的。

逃跑时却踩空了台阶，摔了个脸朝地。

“嘶——”

正暗叫倒霉，忽地有一道声音从她头顶传来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
接着就见一只手伸到昭溪面前。

那是一只很好看的手，骨节分明，白皙修长，似乎比那天的月色还要白。

昭溪呆呆地抬头看。

她从未见过那般俊逸的人，似温柔月光，靠得太近仿佛会亵渎。

昭溪抬手，却见自己的满手脏污，还是未敢牵上那白娟般干净的手。

“没事没事！”

昭溪自己爬了起来。

脚踝似乎崴了，但她能忍住。

视线一转，才见他另一只手上提着一只花灯。

那灯，竟和昭溪的母亲小时候给她买过得一模一样！

她被带进宫后，不知她的花灯如今怎么样了……

或是昭溪的目光过于明显，亦或是昭溪狼狈模样令他可怜。

蔺云珏将花灯递给了她。

“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吧。”

昭溪的眼一亮，但她也知不好白拿别人东西。

可摸遍了全身只找出一包糕点，是要带回去给和阿玉一起吃的。

看着那灯，昭溪一咬牙：“那我拿这个来做交换！”

心说，阿玉你原谅我这一回！下回再给你带更好吃的！

蔺云珏一愣，随即笑了，如沐春风，似春如暖阳。

就像如今蔺云珏对昭姝笑得那般温柔。

蔺云珏与昭姝携手走来，一路宫人纷纷下跪。

直到走到昭溪面前。

昭溪嘴唇泛白，缓缓跪下。

“给，给陛下请安。”

蔺云珏视若无睹，牵着昭姝在她身前走过。

昭溪垂眸盯着那双鎏金靴从面前走过，将落花碾为泥。

======第3章======

昭姝余光瞥向跪在地上的昭溪。

这就是她的七妹妹，蔺云珏名义上的正妻。

她过去从未注意过这个所谓的七妹妹，只知她是父皇在民间找回的女儿，蔺云珏身后的跟屁虫，总跟着他打转。

可这般的人却和蔺云珏缔结了婚书，按照礼法说不准日后会成为皇后……

想着，昭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。

昭溪呆呆地跪在地上。

直至那浩浩荡荡一行人远去，她才撑着身子站了起来。

“阿玉，我们回去吧。”

阿玉看着昭溪，眼神悲伤：“公主……”

她知昭溪有多难过。

可昭溪拍拍衣物，无谓地笑：“定是我穿的不起眼，阿珏才没有看见我。”

阿玉心里一痛，掩住目中悲戚，轻声道：“公主，这个月的新料子还未领，奴婢这就去领了给你做身新衣裳。”

昭溪高兴地点头：“好啊！”

到了尚衣监。

阿玉进去领料子，昭溪就在门口的池边看荷花。

倒春寒天，满池枯叶。

昭溪想起，去年夏天时，她摘了一朵清艳至极的荷花送与蔺云珏。

不知今年还有没有机会送给他呢？

想着，昭溪出了神。

就在这时，身后不知被谁猛地推了一把。

昭溪猛地往前栽倒，整个人掉入池中！

冰冷的水带着腥味，瞬间包裹住她的单薄身躯，夹着泥猛然灌入鼻腔，凶猛的要夺去昭溪的命！

“公主！”

阿玉的惊呼声传来。

她目次欲裂的奔到池边，便见昭溪从池塘中爬出来。

湿漉的发丝宛如水草贴在脸上，满身泥泞如水鬼般。

看到阿玉又慌又呆的模样，昭溪冻得青白的脸上忙挤出一个笑来。

“我没事，你忘了，我水性好着呢。”

阿玉这才松了口气。

她都急忘了，昭溪的水性确实好。

这些年，两人饥一顿饱一顿的，往年夏天昭溪就总是偷池子里的藕填肚子。

阿玉又问：“怎么就落水了？”

昭溪眸中闪过一丝晦暗，不是她的错觉，方才真有人推了她一把。

可她只是笑着，似乎不好意思的开口。

“看荷花看得入神了，你记不记得前年时我还给阿珏摘了最好看的荷花？”

“记得，公主大半夜偷偷溜过来偷摘的。”

昭溪眼睛弯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