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哄我说:“笑笑,只要你高兴,你想杀了谁,我都会点头。”
唐薇说,我是个疯子。
宋拓好像也是这么认为的。
他给我请来最好的心理医生,他说,我病了。
我也觉得自己最近有些病态,就是那种,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我设想的方向,顺利发展。
可是我能感觉到,那股支撑在我心里,让我好好活下去的力量,会在一切愿望达成之时,轰然倒塌。
在宋拓没有回家的夜晚,我拿出那张被我偷偷藏起来的老照片,看了又看。
照片上的男人只有一个背影,可是我却再也没有机会,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,说一句,我爱你。
最近,我常常冒出一个念头,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......
周遇,我就去找你,好不好?
我抱着照片,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。
醒来的时候,发现怀里的照片,不见了。
唐薇在我床边等我起床。
她有些紧张、又有些怨毒的盯着我。
我冲她比了个手枪的手势,眯着眼睛,轻轻说:“砰——”
看见她吓得浑身一抖,我噗嗤笑出声。
招招手,让她把早餐和水果放在床上,一边吃,一边夸奖:“今天的葡萄好新鲜啊,唐薇,你也尝尝,来,张嘴。”
唐薇的手攥得紧紧的,她屈辱地闭上眼睛,半蹲在床前,张开嘴巴。
我扔出一颗绿色的葡萄,稳稳地扔进她的嘴巴。
问她:“怎么样,好吃吗?”
唐薇低着头,咬牙说,好吃。
她突然笑了笑,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。
抬起头,眉眼间带着幸灾乐祸,小声说:“笑笑,多吃一点吧,这么好吃的葡萄,可能,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呢?”
我挑起眉毛,笑了笑,没说话。
宋拓回家的时候,我正在卧室里翻找东西。
他沉默地站在我身后,突然出声问我:“在找什么?”
我停下手里的动作,慢慢转身,深吸了一口气,有些敷衍地回答说:“没什么。”
宋拓扯着我的胳膊,把我拽进他的怀里。
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,片刻后,自嘲的笑着,有点生气,又有点难过地问我:“许笑笑,你连骗一骗我,都懒得做了,是吗?”
他抬起一只手,手指间夹着我丢掉的照片。
照片上的周遇要走,我坐在地上紧紧抱着他的腿,不想让他走,不想让他来北区做卧底。
那一年,是我一生里最好的青春年华。
那一天,我就该拼了命的,不让他走。
我想不到,他这一走,就再也没回来。
周遇的职业,是不方便留照片的。
我和他仅有的记念,也就这一张。
是那天,他的战友正好在家里做客,拍下我撒泼的这一幕,笑话我是个无赖。
其实,我就是个无赖啊。
我长在一家黑心的孤儿院里,没人疼、没人要,学了一身坏毛病。
遇见周遇那年,我才十六岁,被人从孤儿院里赶出来,一直在流浪。
那天,我在便利店里偷了一个饭团,紧张地躲进一条巷子里,正好碰见在那里抽烟的周遇。
那天,我本来想去死的,死之前,我想吃点好的。
那些摆在商店里,沾满肉汁的饭团,对我来说,是偷来的幸福。
我把饭团一口塞进嘴里,嘴巴都快被撑破了。
周遇挑起眉尾,有些奇怪地看着我。
我又哭又笑地望着他,好想告诉他,这个饭团好好吃,真的,好好吃啊。
他吸了口烟,眯着眼没搭理我,转身走了,只留下一阵淡淡的薄荷香气。
我以为,他是嫌我恶心。
没关系,反正好多人都嫌我恶心。
我靠墙坐下,一点点的,把饭团咽了下去。
低着头想,我要死在哪里,才不会吓到别人。
想的正出神,突然有人拎了一袋吃的放在我脚边。
我抬头去看,是刚刚那个抽着烟、长得很好看的小伙子。
他说他叫周遇。
他是我的周遇。
太阳在他身后,发出耀眼的光,照得我睁不开眼睛。
周遇蹲在我面前,把烟头摁在地上,问我:“小毛贼,你叫什么名字?”
我楞楞地看着他,轻声说:“我叫笑笑,许笑笑。”
他也不嫌我脏,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,逗我说:“许笑笑,笑一笑。”
那天的周遇,是天使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