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姐姐出身相府,金尊玉贵,自然是瞧不上这等粗鄙之物。可您自己不喜,又何苦来断了妾身与侯爷的口福,莫不是……容不下妾身?」
裴敬渊揽着怀中娇啼的美人,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冰冷的厌弃与嘲弄。
「出身相府又如何?如今还不是个心胸狭隘、惹人生厌的妒妇!自己善妒也就罢了,生出的儿子也是个不学无术,在考场上舞弊丢人的蠢物!」
就这样,我与被污蔑县试舞弊的儿子闻衍,一道被他赶出了安平侯府。一夜之间,从侯府主母沦为人人指点的弃妇。
我牵着儿子闻衍,走出安平侯府时。
一向待我温和的婆婆,追了出来,满眼是泪地劝我。
「清茗,眼下你父亲的案子还悬着,林府也被查封,你一个妇道人家,能带着孩子去哪里?」
「闻衍还这么小,你不如回去给敬渊低个头,服个软,往后你依旧是侯府的女主人。」
我看着婆婆,心中一片悲凉,只轻轻摇了摇头。
她又怎会知道。
上一世,我便是听了她的话,跪在裴敬渊面前,苦苦哀求他原谅。
他确有片刻动容,没有将我们赶走。
可自那以后,我与闻衍便成了这侯府里最卑贱的存在。府中的姬妾庶子,都敢骑在我们母子头上作威作福。
裴敬渊非但不理,反而以此为乐,与他的新宠在锦帐之中,赌我究竟能忍到几时。
为了闻衍,我将血泪尽数吞入腹中。
可半年后,我父亲贪墨的罪名坐实,被判流放三千里,最终病死于瘴气之地。
消息传回京城那日,天降大雪。
裴敬渊便在那样的寒冬腊月,一纸休书,将我和年仅十岁的闻衍逐出家门。
他不仅扣下了我全部的嫁妆,甚至连我亲手为闻衍缝制的棉衣,都命人当场剥了去。
我与闻衍流落街头,身无分文,在城外一处破败的窑洞里安身。
整整二十三年。
那二十三年里,闻衍白日为人抄书,夜里便借着微弱的月光,用树枝在地上练字。
终于在他三十三岁那年,大魁天下,高中状元。
他身披红袍,骑着高头大马,满心欢喜地回到窑洞,要接我去享福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