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倩暗暗松口气,二姐姐还是同从前一样,反应有时候总是慢上几拍。
云紫芙同云倩约好了,明日一早,她们两人便一同前往伯府,送大姐姐最后一程。
“世子……”
云紫芙一个人在回廊内踱步,满脑子都是刚才云倩同她说的那些话。
她这才发现,上官彧在她不知道的时候,为她处理了许多事。
她心中很是感激,但……
她不喜欢这样。
上官彧这么做,让她有种和过去一样的感觉。
她就似那笼中鸟,所有的一切都被主人控制着。
上一世的“主人”是步琰之,而这一次,换成了上官彧。
“怎么?有话想说?”
上官彧一眼便看透了她眼底的迟疑与戒备,就如同她大婚当日看向他时那般。
“恩。”云紫芙点头。
短时间内,她与上官彧是同坐一艘船的伙伴,他们暂时无法和离。
伙伴之间,最重要的便是信任。
她不想让上官彧误会,亦不想误会上官彧。
“世子,李公公的事,你就没什么想同我说吗?”
“你都知道了?”上官彧挑眉,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,反而如释重负地轻笑着,“气我瞒着你?”
云紫芙重重点头,“世子明明是受我们姐妹牵连,为何却独独要瞒着我?”
“也不是故意想瞒着,只是……”上官彧黑眸迟疑,“只是不想让那些腌臜事污了你的耳朵。”
见他满是愤懑,似是要将“腌臜”这两字咬碎的模样,云紫芙突然就起不起来了。
她没忍住地轻笑出声,“世子,我对你口中说的这些腌臜事很感兴趣,您现在愿意同我聊一聊了吗?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上官彧点头,如墨般深邃的眼瞳内透着点点无奈、宠溺,“你知道的,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。”
云紫芙嫩白的脸颊瞬间通红,胸中似有一头调皮小鹿在乱撞,她赶忙低头,不敢迎上他的眼神。
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,每一次对上上官彧那双宛如星海般瀚海的黑瞳,她总觉得,稍有不慎,自己便会深陷其中,无法自拔。
上官彧同云紫芙说的,与云倩同云紫芙说的内容基本一致,所有云紫芙对他根本就没有一丝怀疑。
“世子!”云紫芙那双水汪汪的大眼,认真而又严肃地望着上官彧,“我知你将这事情隐瞒是为我好,可我真的很不喜欢被人瞒着的感觉。”
“你我如今……也算是朋友,朋友之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,你若事事瞒着我,你我之间谈何信任呢?”
也算是朋友。
听到这五个字时,上官彧黑瞳中的温度立马减了几分。
只可惜,云紫芙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,并未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。
“我知道了,以后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。”
上官彧待她的好,云紫芙心中很明白,她更不愿上官彧同她之间的关系,因为今日之事产生隔阂。
“世子,我若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令你不舒服、不高兴了,你也要第一时间告诉我,好吗?”
“好!”上官彧笑着点头答应。
翌日一早。
云紫芙睁开眼,看着躺在身侧的俊逸脸庞,深呼一口气。
哪怕他们已经同床共枕了好几日,但每一次醒来,看到上官彧的脸,她的呼吸还是会忍不住的急促起来。
她明明记得自己每一次都是贴着床边睡得,但每一次都是在他的怀中醒来。
她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的挪着她不知何时挂在上官彧腰侧的小腿。
她的睡相一天比一天的差,晚上睡觉的时候,她到底都在想什么?怎么双手双脚越来越过分!
再这样下去,她都担心有一日,她会在梦中将世子给踹下床。
“别闹!”上官彧双眼紧闭,似是在无意识地说着梦话,“乖,在睡会。”
还未等云紫芙反应过来,她与上官彧的睡姿就已经发生了变化。
她那本是挂在他腰侧的小腿,如今被他双腿紧紧地压着,整个人被他揽在怀中。
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脑袋。
而她的鼻尖正轻轻地抵在他的锁骨处。
鼻尖萦绕着的全是他身上独有的淡淡沉木香。
云紫芙轻轻地咽了口口水,伸手想要将他推开。
奈何,她越使劲,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越近。
她现在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狗皮膏药,完完全全的贴在他的身上。
她将脑袋微微地往后仰,深呼一口气,再这样下去,她得疯。
上官彧要是现在醒过来,她该怎么办?
她跳到护城河都说不清,他们俩怎么会变成这姿势的!
要不她闭上眼装睡?等上官彧醒后离开,她再起?
云紫芙心中正在为自己的机智鼓掌时,上官彧骨节分明的大手,覆上她的后脑勺,都没怎么用力,便将她的小脑袋瓜扣入他的怀中。
娇唇、鼻尖毫无预警的贴上他的胸膛,云紫芙身子一僵,根本就不敢再多动弹一下。
她眼珠子焦急的转着,犹豫再三,“世子,您、您醒了吗?”
满室寂静,除了他们彼此的呼吸声,只有她如敲鼓一般的跳得飞快的心跳声。
云紫芙试着从他怀中逃离,但上官彧的手臂就似锁链一般,将她牢牢的禁锢在他的怀中。
“这姿势,多不舒服,他竟然还能睡这么死?”
听到云紫芙的嘟囔声,上官彧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。
云紫芙重重叹息一声,她放弃挣扎,用手指轻轻地戳着他的肩膀,“世子,您醒醒。”
察觉到肩膀被戳处的力道越来越重,上官彧很是不愿地睁开眼,压低嗓音,“紫芙?怎么了?”
察觉到他的铁臂终于有丝松动,云紫芙立马将他推开,身子果断的往床内挪着,直到后背抵到床畔,云紫芙才停下。
“世子……”
云紫芙望着空空如也的床铺,上官彧人呢?
“紫芙。”上官彧满脸疑惑的从地上坐起身,“我是惹你不高兴了吗?”
云紫芙双手捂住她因惊讶而长大的嘴巴,她竟然真的将上官彧踹下床了!
未成婚前,云紫芙对男子的认知都来自书本、她爹以及外祖父与舅舅们。
上一世成婚后,多了一个步琰之。
重生归来后,又多了一个上官彧。
在云紫芙心里,男子都是高高在上的一家之主,就算性格各有不同,这一点也不会改变。
就算是幼时待她极其温柔体贴的外祖父,在外祖母面前也是一副什么都由他说了算的样子。
唯独上官彧,让她有一种她可以当家做主的感觉。
云紫芙爬到床侧,此刻的上官彧就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,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,长发披散、衣襟大开、满眼委屈。
“世子,地上凉,你快、你快上来。”
上官彧的视线落向半空中递来的纤纤玉手,“这样就打发本世子?”
“这事要是传出去,本世子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。”
“我……”云紫芙想说,这屋里就她和上官彧两个人,他不说,她不说,又有谁会知道这事?
可转念一想,人毕竟是她踢下去的,“对、对不起。”
“就一句对不起?”
云紫芙水灵灵的大眼巴巴地望着坐在地上不愿起身来的上官彧,满心疑惑,除了道歉,她还能做什么?上官彧想让她做什么?
等等!
云紫芙的视线落向透过窗户闯进来的明媚阳光。
“世子,你今日又没去早朝!”
步琰之因为这事,就差指着鼻子骂她红颜祸水了。
“你……”云紫芙不确定地问着,“现在去还来得及吗?”
上官彧将身子往床上凑,手肘撑着床,手掌托着他的脑袋,“紫芙,咱俩刚才是在讨论早朝的问题吗?”
他有些跟不上云紫芙跳脱的脑回路。
云紫芙摇头,她想了半天,终于想出解决的办法来,“要不,世子你上床,然后……然后将我踹下去?”
一人踹一次,大家扯平。
上官彧黑眸一滞,然而很是无奈地轻笑一声,“好,就按你说的办。”
见到上官彧终于从地上起来,云紫芙这才稍稍安心,她往床侧靠了靠,闭眼,屏住呼吸,“世子,您、您踹吧。”
“行,那我踹了。”
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,云紫芙好奇地睁开一只眼,对上上官彧那双饱含无奈的黑眸,巴巴眨眼,好似再问,你怎么还不踹呢?
“我开始踹了!”上官彧猛地坐直,身子往云紫芙倾斜。
云紫芙见状,以为上官彧真的要踹她,下意识地往后挪着,结果没有稳住重心,身子直直地往床下倒去。
上官彧一惊,眼疾手快地扑过去,将云紫芙紧紧地护在怀中,把自己当做人肉垫子,垫在了她的身下。
预期的疼痛没有袭来,反而是跌入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。
云紫芙惊魂未定地盯着他,两人近在咫尺、鼻息缠绕。
“傻紫芙,我怎么可能踹你。”
上官彧那如星海般浩瀚的眼中透着些许受伤,“紫芙,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?”
去成平伯府的马车上。
云紫芙的视线透过马车窗户,望向那道坐在马上的笔直身影,黛眉微微蹙起,心中忍不住在想:为什么一个人会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样子?
要不是她昨日亲眼所见,她真的无法相信,一袭白衣胜雪,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笑意的上官彧,身手竟然会不输步琰之,与刺客搏杀时,手起刀落,动作行云流水般的顺畅。
而他今日早上的表现,像极了一个无辜的幼兽,让她心底竟生出丝丝怜惜来。
云紫芙重重叹息一声,她发现自己对上官彧越来越好奇,忍不住地想要一探究竟。
“二姐姐,你有什么心事吗?”
“我……”云紫芙摇头,“没什么,可能是昨夜没睡好。”
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向旁人讲述她与上官彧之间的问题。
“那祭奠完大姐后,咱们便回来。”
“恩。”
云紫芙一行抵达成平伯府时,恰好赶上一出大戏。
成平伯看到上官彧,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,赶忙走上前来,“二妹夫,你来得正是时候!”
成平伯与云国公两人可谓是半斤八两,都是世袭的爵位,靠着祖上留下的家底,在盛京城内混口饭吃。
当然了,打死成平伯他也绝不会承认自己同云国公是一路货色。
云国公一看到来人,立马低头走人。
“岳丈,你跑什么?”被云国公闹了一大早的成平伯,看到云国公现在这模样,心里憋着的这口恶气,总算是寻到出口了,“正好,当着二妹夫的面,咱们今日把话说清楚。”
一直跟在云国公身侧的何氏见状,用力的拉了下云国公的衣袖,在他耳边低语,“爷,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,有什么事改日再来寻成平伯。”
她可是托了不少人、花了好大一笔银子才将云国公从牢中捞出来的。
他这才出来没几日,要是再闹出事来进衙门,怕是天皇子来都捞不回来了。
“本国公同他有什么好说的?”云国公端起架子,一张脸拉得老长,“成平伯,你要是还认本国公这岳丈,就速速将他们一行人给撵出去!”
在云国公心里,从他被关入大牢的那一刻起,他就当没有云紫芙这女儿了。
成平伯眼中透着一丝讥讽,视线落向云国公处,“岳丈,话不能这么说。”
“你一早便来我府大闹,非要逼着本伯爷将柔娘的嫁妆还给云国公府。”说到这事成平伯心里就来气,那云氏哪来什么嫁妆可言?
云氏手中的那张嫁妆单子,就是云国公为了两家脸面随便写的一些陪嫁常用之物,但实际上,那云氏什么嫁妆都没有。
他当初也是色迷心窍,才会着了云国公的道,耗尽家底,买了一个大麻烦回来!
“本伯爷听闻前段日子二妹妹回国公府要她亡故母亲的陪嫁,岳丈可给否?”
成平伯直接将军,“二妹夫,你说句实话,岳丈可有将二妹妹亡故嫡母的陪嫁归还?”
“未曾。” 点击全文阅读